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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天空下‖静静的西洱河(含精美插图21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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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在罗贯中的心目中,1700多年前的西洱河虽没有汹涌澎湃的气势,却也有足以阻隔十万大军的威力:

却说孔明自驾小车,引数百骑前来探路。前有一河,名曰西洱河,水势虽慢,并无一只船筏。孔明令筏木为筏而渡,其木到水皆沉。孔明遂问吕凯,凯曰:“闻西洱河上流有一山,其山多竹,大者数围。可令人伐之,于河上搭起竹桥,以渡军马。”孔明即调三万人入山,伐竹数十万根,顺水放下,于河面狭处,搭起竹桥,阔十余丈。乃调大军于河北岸一字儿下寨,便以河为壕堑,以浮桥为门,垒土为城;过桥南岸,一字下三个大营,以待蛮兵。

却说孟获引数十万蛮兵,恨怒而来。将近西洱河,孟获引前部一万刀牌獠丁,直扣前寨搦战……
  
(——《三国演义·第八十九回<武相侯四番用计 南蛮王五次遭擒>》)

西洱河,或许从诞生之日起,就注定了将成为一个标志性的要塞。

朱丽双在《8世纪前后吐蕃势力入西洱河地区问题研究》中这样写道:
  
吐蕃7世纪中叶在雅碧河谷兴起后,开始向外扩张。由于青海所拥有的地理优势,吐蕃向外扩张的第一个目标是青海。吐蕃消灭了青海地区的主要势力吐谷浑后,唐朝在茂州西面筑安戎城,以阻止吐蕃进一步向它的西南边疆扩张。可惜安戎城筑后不久,反为吐蕃所得,由此吐蕃伸展势力于云南,最迟至680年已经到达西洱河地区。

西洱河成了一个醒目的历史标识。
  
在“天宝战争”中,西洱河成了中华民族一道流血的伤口,在厚重的史书中散发出血腥的气息。

曾经西洱河畔的万人冢,肃然盘坐在绵绵不绝的风风雨雨之中,与荒凉空寂的四野氤氲成一团凄绝的氛围,裹卷着人们身不由己地站立在历史、岁月、血与火的面前,或惊悸,或观照,或无所适从……
  
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在《蛮子朝歌》中写道:“鲜于仲通六万卒,征蛮一阵全军殁,至今西洱河岸边,箭孔刀痕满枯骨。”记述了天宝十年(公元751年)鲜于仲通数万兵众败于阁罗凤的惨状。
  
天宝十三年李宓“征天下兵”十余万,再度出征南诏,结局是:

“流血成河,积尸壅水,三军溃衄,元帅沉江。”
  
史官们的几行墨迹,轻轻掩住了万千将士的尸骨。于是,中原慈母的倚门翘望,春闺深处的幽思焦灼,柔弱稚子的哀哀呼号,莫逆挚友的殷殷祝祈,都随一面猎猎战旗的灰飞烟灭归于虚无归于沉寂。历史也真够冷酷的了,那么多活生生的性命,只在一块冷硬的南诏德化碑上留下匆匆的几行文字:

“……生虽祸之始,死乃怨之终,岂顾前非,而忘大礼,遂收亡将等尸,祭而葬之,以存恩旧。”
  
就这样,南诏先民给予了暴虐之举以得体的了结,让历史的晨钟暮鼓敲出一缕人性的暖色,抹去些许感伤和悲凉、凄怆和乖戾!

值得一提的是,唐军压境之际,阁罗凤又派使者前往表白修和之意,鲜于仲通断然拒绝,且扣押了使者。
  
此后的事态,似乎最终也只能发展到“乃敛战胔,筑京观于龙尾河,名‘万人冢’”。

从此,华夏大地上又多起了一处隆起的肿块,让手足儿女疼痛了无数个世纪。
  
于是,西洱河畔的万人冢成了一个归结性的造型,成了一个民族内部自我耗散的怆然象征。

我真怀疑,“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的伤感场面,正是当年鲜于仲通或李宓出兵时的情景。那时,一个穷苦忧郁的诗人正立于咸阳桥畔,含泪凝视着大唐的太阳正一点点黯淡下去、沉沦下去,以丰腴为美的帝国,渐露憔悴的端倪。
  
我真想走进唐朝,拱手作揖,恳请鲜于仲通们背转身去:“相煎何太急啊!……”我感觉到鲜于仲通有些漠然、愤然地侧过脸来,恨恨地逼视着我。是呵,又怎么能怪他呢?他只知道和国相杨国忠“欲求恩幸立边功”!于是,他把历史丢朝一边,把数万生命丢朝一边,独自怡然自得地做着飞黄腾达的梦!竟梦得“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
  
岁月匆匆,逝者如斯,大唐的太阳终随日子的古老而风干成一卷青史。

明万历年间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湖广参将邓子龙巡边路过大理,面对无言的河水,展阅“箭孔刀痕满枯骨”的一页,思绪如波如潮。伫立河岸,瑟瑟冷风掀动他的战袍,抚弄着他的苍苍须发。环视凄冷的四野,如雷的呐喊如涛的蹄声从历史的纵深处隐隐传来,又渐渐地沉寂下去、沉寂下去,漫入历史厚重的背景。此刻,一轮如血的残阳无限哀怨地滑向斜阳峰顶,远处苍山惨淡的雪格外炫目地扑入他的眼帘。他不禁怆然涕下,用低沉苍凉的语调吟哦道:
  
“唐将南征以捷闻,谁怜枯骨卧黄昏?惟有苍山公道雪,年年披白吊忠魂。”

吟罢,他蓦然转过身来。他固执地想把一掬热泪注入历史的魂魄,然而,历史依旧寒冷,脉搏不带温度。数百年拥拥挤挤的岁月哗地为他让开一条通达的路,在我的想象中,他颤颤巍巍踉踉跄跄地步入了21世纪。他迷路了:凄凉万人冢何在?荒凉的西洱河何在?他惊愕了:一度云遮雾绕凄迷阴暗的历史,在一条霓虹灯闪烁路灯抚临的街道上逃遁得无影无踪。他惊慌失措地立在十字路口,神情有些呆木,他不能理解红灯绿灯所昭示的含义。整座城市骇然地望着他,望着他的苍老和无奈,望着他的怪异和突兀。于是,他恍然大悟,他穿越了太多的时间,这个空间不容纳他的存在。他喟叹无比,颓然地踱回明代……

——这只是我大胆的臆想而已!
  
当然,万人冢还在!西洱河依然亘古不息地滔滔西去!

或许高3米,长50米,由大青石砌成的万人冢真该在人们的心目中消失了!

肃然执拗的石碑毕竟经受不住太多伤感的浸蚀,承受不了过多叹息的撞击,忍受不了历史诸多幽怨的捶打,是该在人们的意念中倒了,坍了,向着北方的土地!
  
像一朵不吉的乌云,是该被岁月劲烈的风,吹荡得渺无踪迹,杳若黄鹤。

或许,是阴影就该彻底地抹去,是伤口就该完全地治愈,是赘疣就该永远地切除。不必留念!不必因少了一处凭吊的处所而怅惘不已。难道华夏大地上这样的伤痕还少吗?难道我们的民族这样伤感的事还少吗?
  
1961年秋,郭沫若为万人冢赋诗道:“天宝何能号盛唐,南征一度太周张,万人京观功安在?千载遗文罪更彰!我爱将军诗句好,人传冤鬼哭声藏,糊涂天子殃民甚,无怪蒙尘到蜀疆。”
  
诗人伫立西洱河畔,凝视滔滔西洱河水穿越天生桥轰然西去,奔向澜沧江,感慨万端,欣然赋七律诗一首:

天生桥上水如雷,洱海西流不复回。

水力自然成电力,人威毕竟助天威。

两山成阙差寻丈,一将挡关万敌摧。

汉相传曾擒孟获,山头在昔有遗碑。
  
是非功过,我想,历史早已定论。如今,天宝盛唐已离我们一千多年的距离了,邓子龙不在了,郭老也不在了,只有我们还在,一修再修的京观也还在。我们匆匆的脚步踏过西洱河畔的天宝街水泥地面时,我们很少甚至根本没有去想一想我们的脚下——水泥地面之下,数万不明不白的男儿曾在此明明白白地验证过一次历史的悲凉和冷酷,被历史导演着参与了一次毫无价值的生命的奉献。也许,贞元十年的苍山会盟,便是对这段悲怆历史的一个戏剧性的安慰了,而这段悲怆历史的承载者们也该因此而得到些微的安慰了吧?
  
在灾难之上建起鳞次栉比的高楼,不管怎么说,这总是一个历史寓言。

万人冢,既然历史不忍再用湿润的目光去抚摸它,就让它心安理得地从我们的心底告别了吧!让它永远地消失在人类历史的茫茫风雪之中。不必再用崭新的石头反反复复地去修复古老的伤口,而将沉重的历史当成一帧风景,轻轻松松地拍卖给游客,我想,真的没必要了。
  
重要的是,如今杨柳依依、绿草茵茵、大厦林立的西洱河畔,一个聪明智慧的民族需要的是一片和谐的时空,一幅和谐的风景,一个和谐的家园。

    西洱河在天生桥以如雷的气势,揖别洱海;以威猛的雄姿,奔向大江,千里迢迢涌向海洋,完成了与世界的对接和沟通,完成了与时空的对话和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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