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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恩师澈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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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首发于《陕西》2016年夏季刊

2016年4月19日,恩师澈性上人在陕西省扶风县大明寺安详示寂,享年60岁。回首往事,不觉潸然。

1996年,如孝法师(右)受三坛大戒后与恩师澈性法师(中)合影留念

以心相见,亦师亦父
人生苦短,每个人生命深层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记忆,在生死疲劳中沉浮寻觅!而的智慧光明遍照宇宙,点亮了每个众生的生命方向;恩师以他的誓言,成为追求生命觉醒者与之间的一座桥梁!

1992年,我就有了想出家的念头。那时我刚满20岁,苦于在人间的沉浮中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师父可以托付身心。1995年,我偶然路过扶风大明寺,带着内心强烈的欢喜去拜访。在各处礼佛后正准备离开,无意间在楼梯的拐角处与恩师不期而遇!

看到师父的那一刻,我心里一片澄明安静,好像遇见了久违的生命记忆中的一般!一念闪过,天崩石裂,出家的念头顿然萌发,非常强烈!终于,我下定决心要出家了。

接下来,我与恩师有过几次谈话。一开始,师父并不同意我出家。首先,他问我:“为何出家?”我谈到,在我看到他老人家那一刻,生起了对出家人的信心,而坚愿出家!师父说:“你看到出家人就想出家,这只是你的善根因缘巧合。而出家是很不容易的,真正的功德也不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出家就可以有所成就的!"

当时,我已经看过一些大德的著作,比如,倓虚老法师的《影尘回忆录》、了然法师的《入香光室》,以及弘一法师的著作等,心里对很多问题已经有了很长时间的思索。我也看过著名画家张大千的传记,他曾经出家100天后又还俗了。我就想,如果不能出家,只是带着对人生的茫然而醉生梦死,此生死时,我一定会后悔的!如果我努力过,我这一生就无怨无悔了!

这一刻,一切都尘埃落定。我坚定地对师父说:“无论未来如何,对我来说,我会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为明心志,说完后,我返回寮房,剃了头发,再次去见师父。就这样,经过一些例行的考察后,师父见我意志坚定,终于慈悲地接引我,度我出家了。

师父度我出家的恩德如天之光明照耀着我的内心,师父为我的一生指明了归属与方向,成为我生生世世的法身父母!师父亦如慈父一般及时指导我们的言行。比如,当听到有人说我在外参学时,对常住尽心尽力地护持,师父非常高兴,及时鼓励我说:“这是出家人的本分,要不断坚持啊……”

当我不在师父身边时,他会以书信来关注我。在信中,他经常谈起实修、苦行,并经常以祖师的行历来激励我。在一次书信中,恩师曾给过我五条教诫:
 
1、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可散失对三宝的信心。
2、学得超人之忍,方有超人之学。
3、日常起居,须要随众。多看古德清规教诫,毋听凡夫杂言杂语。
4、少说话,多干活,多念佛。
5、做事要信因果,勿循人情,莫昧良心。若在小寮干活,更须谨慎。

师父非常注重佛法对老百姓的利益。在跟随师父左右的几年中,每逢大的天灾人祸,师父都会设坛修法。每次修法都会有大的感应,这让我对佛法的精髓生起了更大的信心,也验证着济世利人的事相修行不可思议!同时,这也是师父的慈悲发心与智慧方便功德圆满之相的感应!这一点也是师父证悟境界高深且不可思议的地方!

2004年,师父的恩师上净下天上人圆寂后,白马招觉院交由师父接管。一年后,师父有意交给我来负责。当时,师父也没跟我多讲,只是说让我来帮忙照看一下。结果,这一看就是半年。那时,我住持的孔雀寺正在从零开始建设,每天事务众多而繁杂。因着急孔雀寺的建设,我经常给师父发短信,一心想推却此事,而师父一直保持沉默。

后来,师父让我负责一位终南山大修行者——斯空老和尚的后事,我伺机又提及此意。这时,恩师才给我深深的教诫:“你们年轻人得少为足,置圣教于不顾,不守护祖师道场,还谈什么修行理想?看看古人修行都是怎么修的!”最后,2006年,我硬着头皮谨遵师命,接任白马招觉院的法人。

2007年,我四处借款,开始修建白马招觉院的房舍。师父曾说,如果有需求就跟他提,他会尽量帮助我。可是,我知道师父那里每天都很辛苦,大明寺也非常困难,便宽慰师父说:“没问题!”但是,师父的情义让我内心充满了温暖!

师父非常慈悲,二十多年来从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他一生中为我做了很多事情,包括孔雀寺的建设,他始终费心费力参与指导。在我升座龙泉寺时,恩师全程现场指挥,生怕年轻人办事有一点点的不妥。每每想起来,内心深处都难以平静。我能做到的只是每年在他生辰的时候,不管我在哪里都会赶回来给他拜寿祝寿。说来真是惭愧万分!恩师走后,我真切地感受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念此无常不容商量,娑婆之苦实不堪忍!

我与恩师上人有着不可思议的多生缘分。他老人家非常关心我的道业,在看到我的有关“华严普贤光明”的阐述文章后,非常欢喜,亲自向上传下印长老为我求法,请求传印长老传我沩仰宗十世的法卷。这种鼓励与认可,让我内心感动不已。师恩难报,师德难量!在这娑婆世界,知我、念我、待我如大地、育我如苍天之恩师,如此这般,为了我们这些弟子与圣教的流传而耗尽了最后一滴血。

师父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能讲话了。当我抓着他的手的那一刻,内心强烈地感受到他老人家强忍的泪水中有无量的话要跟我说:“我还有很多计划与心愿没有落实,已经批下来的土地怎么处理、寺院的建设规划、《大藏经》的出版,我还想再传一堂戒……”可惜,这一切恩师都已经来不及完成了。

早在2000年,我就做过一个奇怪的梦。当时我正在北京,有天夜里竟然梦到师父走了。我一下子就慌了神,四顾茫然,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没想到,现在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回首出家二十多年,师父对我一直呵护有加,让我一直感觉非常充实。而现在,我再次环顾茫然,真切感受到内心惶惶,生趣顿失。如孤影远航没有方向,其中滋味难以尽述。恩师当年“出家很不容易”之意味,此刻,我才有了深刻的体会……

恩师澈性法师于2009年传授菩萨戒,与众弟子合影留念

乘愿再来,弘法济世

我一直相信,师父是一位乘愿再来的大菩萨。他出生时即有瑞相:隔壁邻居家的母猪生的小猪仔中有一头大耳长牙的象宝宝,当时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第一眼看到师父时,我心里觉得师父从里到外就像是一位从明代穿越到现代来的古人。为什么认定是明代而不是其它朝代,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直觉。当时师父只有38岁,看起来却像70多岁。多少年来,师父的这副古相在我的印象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恩师也着实有着明代僧人的风范:艰苦奋斗,为法忘躯。恩师一生承担了太多!他的理念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做。1989年起,恩师秉承师公净天老和尚的大愿开始修葺大明寺。真可谓:无人又无财,谈何容易!他胼手胝足,远赴全国各地行脚弘法,亲持砖瓦修建寺院。到2016年,整整27年,大明寺从原本只有一座大雄宝殿到现在,大雄宝殿5间,天王殿5间,斋坛两层14间,祖师殿3间,伽蓝殿3间,以及念佛堂、学戒堂、藏经阁、钟鼓楼等等,寺宇庄严,焕然一新。

师父走得太突然,也太年轻了。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恩师心游法界内心清净,看上去总是红光满面。同时,他老人家一心都在建寺弘法上,不觉老之将至,却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心上。一直事无巨细地、大事小事都兢兢业业地规划执行,不知不觉间透支了身体,只因恩师的一切所思所行都在圣教上。

师公净天老和尚像虚云大师一样,尽其一生为中国保留火种。而师父在师公及上一辈祖师大德的基础上,不忍圣教衰,以保留圣教、传承圣教为使命。倏忽之际,师父如横空出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多生多劫的菩提誓愿之显现。他的来与去,也都是使命与因缘所使然。正可谓,“有大誓愿而来于圣教有大担当,愿未圆而去于世间难得大机缘”!呜呼吾师,来去世间,悲愿无尽而英年早逝,唯祈吾师常寂光以法为乐,莫以吾等不争气的子孙劳累挂怀!

八宗,其中六宗祖庭在西安,佛祖真身指骨也常住陕西。因此,陕西的兴衰意义重大!而当代陕西的复兴,可以说,跟恩师有着很大的关系。每一次的传戒他老人家都不遗余力地去担当与护持。为了圣教,恩师对各个道场、各位大德都鼎力支持,实实在在地为后来的佛子树立了良好典范。


护持圣教,砥砺前行


追思恩师一生道行,有大德曾经这样评价他老人家:“一位在弘法济世路途上始终砥砺前行的僧人,一位佛法精深、质如莲花的大德,一位事无巨细俱要亲力亲为的方丈。他的一生,是对当代的总结,是对社会文化的反思。他在60年的生命中,做出了百年的功业。”这个评价相当中肯。


1991年,为广种善因、宣扬佛法,师父在大明寺首倡精修,恢复“结夏安居”古制。师父说,定“夏安居”之制,一则夏季草木葳蕤,虫蚁繁盛,恐出家人行脚误伤生灵;二则春风渡厄,僧众需闭门静修,精进佛法,方可弘法度人,如此,不失慈悲之心。进而,师父逐步在大明寺建立了“教宗天台,行修净土,兼摄禅密,依律安居,十方佛子,平等共住”的寺院宗旨。

师父他老人家乐观、健谈,性格稳重老成。师父很会教徒弟,前后为输出了300多位出家僧才。恩师秉持的是老一代的修行方法。他曾经给过我很多考验,又不失师徒之情。近20年间,扶风大明寺在恩师的建设与护持下,已经成为西北地区汉传重要的戒律道场,大量优秀僧人都曾在这里参学交流。

2007年9月20日至10月18日,。礼请传印长老担任得戒和尚,师父上人担任羯磨阿阇梨,如诚老和尚任教授阿阇梨。来自全国23个省、市、自治区的386名新戒,在大明寺得受三坛大戒。在界来说,。师父为之付出的辛劳和愿心,难以计量。

“书到今生读已迟”。师父的文史功底特别深厚,出口成章。在我看来,这是他生生世世修来的。为使世人得闻佛法,他先后编译了《御制龙藏》、《妙法莲华经》、《大佛顶首楞严经》等多部经书,并亲自讲授,录成音像资料分予八方信众,以期度化世人。在恩师编译的一部佛经前言中,他曾这样写道:“应世,说法四十九年,谈经三百余会,无非为了度化人间有情,帮助众生转邪归正,转迷为悟,转凡成圣,究竟成佛”。这也是恩师自己生命的真实写照。

师父的书法也功力深厚,于禅意中显精神,别有一番风骨!只可惜我没有特意保留过师父的墨宝,只因为恩师圆寂时太过年轻,悔之已晚!

金刚不化,悲愿无尽

恩师去后,弟子等众无尽悲痛与思念。依照仪轨,众弟子为师父举行了荼毗仪式,三万余人前来吊唁。政府佛协、教内尊宿、诸山长老、宗教同仁都安慰有加,追思不尽。其中的真情关怀,令人感动不已!

荼毗一日夜后分拣恩师灵骨,得众多舍利子,见恩师心脏久焚不化——无量悲愿已凝淬成一颗金刚心!这也证明了佛法与师父的真实功德不可思议!因缘虽有生灭,而师父他老人家默默地把自己对一切众生的无尽关怀化为一颗真心留存下来;以此真心恒常安住,陪伴、护佑着一切众生!

今天,师父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一百天了,几次提笔,泣不成书!往事历历在目,常寂光中,唯愿吾师一切安好!愚子不知何生再能承欢膝下,再聆法音!唯祈吾师,再来人间,说法度众……

千秋菩提道,

週甲人间游;

别语无一字,

佛子常悠悠!


世世为比丘,
增盛僧宝轮;
不忍众生苦,

护教兴大明!


师德如天覆,
师行楞严境;
师语润大地,
师心金刚心!
 
丙申观音诞,
师敛衣默默;
升座说戒竟,
环顾无知音!
 
呜呼师竟去,
戒指菩萨乘!
菩萨心何说?
此心如金刚!
 
松月秋露皎,
戒香龙脑沉,
芙蓉甘露聚,
金刚心如是!
 
大众瞻师心,
师心耀众心!
心心常相应,
悲愿常无尽!
 
我思师秘行,
具足菩萨境!
一切解脱缘,
皆从师心出!
 
师留心示人,
师愿无人识!
师虽去犹在,
师荫无量众!
 
师无怨无悔,
徒众何惭愧!
我等实负师,
祈师猛呵斥!
 
有泣而无应,
无常苦如是!
悲仰难自抑,
祈师乘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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