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家乡的大滆

　　滆这个字，在字典里是查不出它的具体释义的，只标注江苏省有个滆湖，仅此而已。元朝的谢应芳在他的《归故里》这首诗里的“归耕滆上田，宜若乌反哺”，也是指滆湖。因为他是滆湖边上的人。所以滆字只有名词没有形容词。其实在我的脑海里，滆是有具体形象，特殊含义的。它既没有海的辽阔，也没有江的奔腾，甚至于没有湖的水光潋滟，河的狭长弯曲以及塘的方圆如镜。它是一个长不过千多米，宽不过百多米，宽窄不匀，水不流动，长相奇特的那么一个似塘似湖又似河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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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在全国其它地方有没有叫滆的水面。但在我的老家余蟹形就有这么一个水面叫滆。我们习惯了都叫它大滆。大滆长一公里多，中间均匀地被两条修了桥的道路隔开，中滆细长，弯曲如龙椅般包围着老屋，上大滆和下大滆水面宽，用来储水灌溉农田，因此三滆连在一起，两条人行道就像藕节，加上滆边上的如莲叶般的大墩小墩点缀，活脱脱就象两片莲叶下的一只三节莲藕。外人到访此地都说这儿是块风水宝地。

　　大滆是个养鱼的好地方。一年下来，鲢鱼和胖头鱼不用喂食可长到五六斤。每年春节前小队要组织捕捞一次。每到这一天，小孩子们都格外高兴，喜欢得在滆埂上又蹦又跳。特别是收网的时候，被网住的鱼在水面上飞来飞去，大人的吆喝声，小孩子拍手欢呼声汇在一起，真是一派繁荣热闹的场面。

鱼捞上来后，根据人头分配。每家每户都能分得几十斤。拿回家来，还要分别作出安排。除了用来制作腊鱼以外，除夕年饭的听话鱼必须经过精挑细选。首先是品种，最理想的是鯉鱼；其次是模样，要看着漂亮觉得舒服；第三是大小，只要斤把重，不能大，也不能太小。听话鱼除夕当晚不能吃，要让其“听话”。所以吃年夜饭时大人小孩都不能乱说话，怕“听话”鱼听见，给来年家里带来不好的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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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滆水面窄而浅，是种莲藕的好地方。每逢开春，人们便开始在中滆播下莲藕的种子。随着天气一天天变暖，那水面上就不断地冒出莲叶嫩绿的苞来，象上旬的月亮，又象豆蔻处子，娇羞异常。待到夏季到来，那荷叶就嗖嗖地窜出水面，有的长得有蒲篮那么大。荷花也陆续从荷叶的怀里钻出来，仿佛要借助水面这个舞台参与比美，那红那白那粉那香真是饱眼福，沁心脾。而到了秋天，当你划着小船穿梭在接天莲叶中拔起那一米多长雪白的莲藕的时候，那还真是别有一番美的滋味在心头。

　　小队大概有二百多亩的可耕田靠大滆的水灌溉。滆水满的时候通过四通八达的水沟放水到田里，遇到干旱或水浅时还得借助水车车水灌溉。这水车有八人的，六人的，四人的，都是用脚踩，还有两个人用手推拉的小水车。有力气大的，小水车也可一人车水，一只手拿一个车拐子，左手推右手拉，右手推左手拉循环往复。用人多的水车车体宽高长，用人少的则车体依次窄矮短。用水车的大小和用人的多少都得根据灌溉需求和沟头离水面的距离而定。干旱或水浅时，沿着滆埂的各个沟头都摆上水车，也甚为壮观。丰收的时候，人们挑着稻谷和各种收获走在滆埂上，每人的脸上无不盛着满满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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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村里还没通自来水之前，大滆是家族吃水的水源。虽然水质并没有屋前的洙流河的水好，但由于离家近，人们都还是喜欢到大滆挑水吃。洪水季节，大滆的水被冲浑了，将水挑回家倒进水缸还得放些明矾帮助沉淀这水才能吃。小时候，每到夏天，那日头就仿佛如同烧红了的烙铁，烤得浑身疼，我和玩伴们常喜欢到大滆里游泳。因为大滆里的水有深有浅，深处两三米，浅处也就几十厘米，很适合小孩子学游泳。虽然没有专业教练指导，姿式也不那么正规，但凭口口相传学会的狗刨式现在一般的水面还淹不死我就得益于这大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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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有一年大旱，大滆滩露出来了，还长了好多不知名的青草，那可是鹅和羊喜欢吃的东西，也是放牛的好去处。因为离家近，牛羊埋头吃草时一眼望得见，便不用担心牠们吃了谁家菜，糟蹋了哪个田里的庄稼。将牛羊往那里一牵，鹅往那儿一赶，小伙伴们就可以放心地到一边儿玩去了。所以那一年的大滆滩倒成了我们这些放牛娃们快乐的天堂。

　　滆里的水都是靠天补给。每逢干旱年，不仅农田没水灌溉，就连人畜的吃水都没了来源，于是人们就想到到滆的最低处去打井。那年大旱就是这么解决的。后来，当时的大队组织人力在上游修了座水库，专门引了一条水渠到大滆，从此好象大滆再也没有干涸过。

　　如今，我家的大滆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家里的侄子给我发来好多视频，说县里拨了钱正在修滆埂，将来的滆埂将修成二点五米宽的水泥路，两边的保坎都是用水泥块砌就，路面两边还要种上花草，逐步要修成新农村的旅游示范点。看着视频中的推土机，挖掘机工作的场面，听着那些机械轰隆隆的声音，回想起老家的老屋多年前被确定为安徽省文物保护单位及其带来的诸多变化，感叹我的老家真是赶上了新时代新社会，思乡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文/余昌豹

编辑：李红   责任编辑：李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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