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高长篇小说《水泥是有味道的》连载19

刘海高，山东省作协会员，莒县作协副主席、《莒州文学》副总编辑。代表作有散文《西风里的女人和孩子》、长篇小说《民企副总》、《水泥是有味道的》、长篇民间故事集《秃尾巴老李的故事》等共计100余万字。

“包容，是一种胸怀”

“温和，是一种力量”

2017-02-18 离明天最近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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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今晚的酒场，自然是杜书记主持，周国平副陪，王局长又从开会的人中叫上了几位，都是部委办局的干部，说是一起作陪。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年轻人的婚礼，明明是自己娶媳妇，却一定要请来个司仪主持，一顿砍瓜切菜，结果司仪成了最光鲜的主角，自己反成了他的道具，家中双亲只有咧嘴的份儿，像个木偶。更有甚者，伴娘也跟着遭殃，被闹房的人推过来拉过去，走光露点是小事，弄不好要出大事儿。这些做陪的，说不定就跟闹房的差不多。

民间喝酒流传着“女五段”的说法，就是把酒桌的气氛按照女人的成长期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处女阶段，一般是警惕较高，严防死守，轻易劝不进去。第二阶段是少女阶段，表面上半推半就，可是既然第一杯喝了，第二杯就没有推拒的理由。第三阶段是烈女阶段，两杯酒下肚，也不差第三杯，何况前面两杯已经把胆气提上来了，关上门来我怕谁？第四阶段应该是寡妇阶段，酒劲上涌，烈火烧身，即便你不找我，我还找你呢！第五个阶段，就进入老太太阶段了，明知道自己已经不行，却还要满桌子划拉，这就说明基本上要OUT了。

政府官员都是好酒量，周国平并不怕。杜书记的开场“处女酒”拖得有点长，连干了三杯，三生万物，表示多的意思。轮到周国平敬酒的时候，他端着满满的酒杯，除了感谢、祝福的话，什么都不说，但每句话都听起来那么平淡，那么朴实，那么的无可逃避。没有少女的羞涩，没有山盟海誓的表态，也没有无病呻吟的应付，但大家谁都不好意思作弊，半推半就中全把杯中酒干了，然后再把杯子朝他这边举举，以示响应，似乎这满满的酒杯里，全是浓浓的感情，为了你周总的真诚，我们一滴都不能洒落！

虽然王局长当着杜书记的面，一个劲地朝周国平竖拇指，说：“齐县长说了，周总，干大事的人！”周国平沉着地坐着，点头微笑表示感谢。电业局的孟局长开始不大表态，喝完那杯酒后，竟然越过了烈女阶段，直接就到了寡妇期，你不找我我找你了！他坐到了周国平边上，端着酒杯不说话，周国平看他似乎有话要说，也只好把杯子端起来等着他，孟局长跟他“当”一碰，“喝完了再说！”周国平说声“谢谢孟局”，也把杯子干了。桌子上立时一片掌声。

孟局长放下杯子，一只手就揽住了周国平的脖子，有些酒意地说：“周总，我就佩服你喝酒的神态，那么文雅，不动声色，而且，喝到最后也不多话，干才，干才啊！”周国平有意把脖子往孟局长跟前凑了凑，显得亲密无间的样子，卖个人情说：“孟局别老是夸我，我醉了我知道，上次跟您一起的时候，我都断片子了，怎么回去的都忘了！”“是嘛，不可能！”孟局长当然不相信，说：“我当时专门盯着你，咱们都是平着喝的，我看见了，可是我说话嘴都开始漏风了，你还是跟没喝一样，所以我记得很清楚，你酒量大，酒风正，而且酒品也好，酒品如人品，我佩服你！”他说着，又端起那个空杯子，朝服务小姐举举，服务员立即过来，把酒杯给他倒满。周国平见他喝了一杯不走，而且第二杯又倒满了，就知道他下边什么意思，还不等孟局长说话，他自己就端起空杯子，对服务员说：“这还一个，也满上！”又对孟局长说：“孟局，礼尚往来，我回敬一个！您先别喝，我先喝为敬！”孟局长刚要阻拦，说咱俩一起啊，可话没说完，周国平已经仰脖灌下去了，孟局就连连自责道：“你看你看……好，我也喝了！”两人把空杯子在半空里“当”一碰，英雄相惜似的开怀大笑。

那边杜书记和王局长，还有几个人，见周国平和孟局打得火热，就互相轮番敬了几杯，开始谈论今年的股市，边谈论边一个劲地唉声叹气，孟局长不懂股票，也懒得跟他们随伙儿，就坐在周国平边上不走了。没办法，周国平又吩咐服务员小姐再给倒满，看样子，孟局今晚上是粘上他了，喜欢喝酒的人，没个酒伴喝酒没劲，得，这场合，不喝不行，喝不尽兴还不行！

小李子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了，他拿起手机看看，就挂断了，孟局长嘻嘻笑着说：“弟妹吧，又没请假？”周国平笑笑，充英雄说：“不是，她才不管我呢，只有回家的时候，打个电话说声回家吃饭，不回家的时候，不用请假的！”

“这就对了，跟我一样！”孟局长“啪”一巴掌拍在周国平肩膀上，说：“这是生活作风过硬的男人才有的待遇，也是事业成功的男人才能得到的基本家庭信任！有的人啊，一有应酬就得请假，混成啥样儿啊！”他瞥眼看看王局长，见他们还在股市上青筋暴跳，话都插不进去，“哎哎”朝那边喊几声，没人反应，就干脆不理他了，朝服务员招招手，喊道：“再来一杯，给周总也满上！”

直到现在，他才进入老女人阶段，看样子是不大行了，却还是乱划拉。一口一杯，且不论杯子大小，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酒，是水。按他的话说：喝的是豪爽！

关于南方限电是否会波及北方、岚湾电力怎样应对的问题，周国平虽然很想从孟局那里了解一下，今晚却只字未提。他明白，喝酒就是喝酒，把这些事儿掺和进去，即便能了解到一丝半缕的信息，也肯定不会全面，而且，会让孟局长觉得你有什么企图在里面，那样，这顿酒就算白喝了！什么也不问，只管喝酒加深感情，这样的感情才是纯正的，以后万一真有什么事儿求他，至少不会让人家太有压力。这人要是一有压力，就会本能地产生抗力，带着抵触和不情愿给你办事儿，那才不好呢！

小李子在门外跺了一晚上脚，没用！周国平上了贼船下不来了。酒桌十点多了才散，孟局长搂着周国平不放手，醉醺醺地许下诺言：一个星期之内，你，必须带——你的班子成员，到我们局里食堂吃一顿，不然，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了！

“好啊，我们先去，然后再请你局里弟兄们到我们食堂吃一顿，定期会晤，没问题！”周国平也明显感觉到酒意了，放开胆子称兄道弟起来。

末了，孟局长赖着不走，放言道：“我请各位洗脚，哪个不去，就不是弟兄们了！”王局长脸上笑成一朵花，第一个响应：“我去！”

杜书记和其他几位也跳着拍着附和，周国平心想：这些家伙太磨叽，这下好了，一晚上不要消停。

一溜小车停在良子洗浴城下，王局长第一个下了车，站在外面四下里环视一圈，见没有相熟的人，才一边剔着牙一边晃晃荡荡进去了。

不知怎么地，酒桌上吆五喝六的气氛一下子销声匿迹，大家好象突然醒了酒，一下子变得乖觉起来，悄无声息地跟着王局长进去。王局长的驾驶员停下车，出来，奔着旁边一个熟悉的车号走过去，那辆车子司机也放下玻璃，神秘地朝他吐吐舌头，得，有熟人，下重乡了！其实，王局长醉眼蒙眬，刚才环视一圈只是个习惯动作，有没有相熟的，他根本就看不见了。

人太多，一个房间容不下，杜书记和孟局长往里走了，周国平跟着王局长进了另一个房间，漂亮的女服务员跟进来，甜甜地问一声：“先生，请问点什么价位的？”

“都有什么价位，先报报（抱抱）！”王局长吹着酒气走上来，在女孩的屁股蛋子上狠狠地捏一把，女孩“啊”一声尖叫，王局长赶紧抽手，装作没事一样奇怪地看看她，“你怎么了？”女孩红了脸，强作笑颜地说声：“没什么，对不起先生！”

王局长正好借机圆满，教训说：“以后小心点，啊，呵呵！”

周国平往躺椅上一歪，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迷迷糊糊地说：“就要洗脚加全身按摩的吧！”

王局长却说：“周总啊，我知道这边有泰式的按摩，你享受过吗？”

周国平会意，赶紧说：“是吗，我还真没享受过，不如一起体验一下？”

“呵呵，”王局长神情诡异地一笑，“算了，泰式的太贵！”

周国平说：“还能多贵啊，算我的！”他坐起来，对那个女孩说：“麻烦你给安排一下，给我们做个泰式的吧。”

“好的，先生请跟我到这边来。”女孩站在门口，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王局长哈哈笑着，说：“周总你太客气啦！齐县长经常表扬你，说你大气，是干大事的人，呵呵。”

周国平站起来，扶着王局长的肩膀边往外走，边笑笑说：“王局，我能干什么大事儿啊，先陪您把今晚的事儿办好，就是大事儿。”

“哈哈哈，好好好！”王局长干笑着出了房间，两个人在那个女子的引领下，七拐八弯又进了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明显大多了，当面一张松松软软的大床，整整齐齐铺了一层洁白的床单，早有一个年轻女子候在里面了，一身短打装扮，面容清秀，宽松的衣衫套在身上，腰肢摆动，更显得杨柳扶风，姿态婀娜。女子恭恭敬敬地朝他们一弯腰，说：“这个房间只能容一位先生按摩，请另一位到隔壁房间好吗？”

“好好，王局您就在这屋，我到隔壁去。”周国平扶着王局长的肩膀把他送进去，自己赶紧退出来，王局长有些不好意思，故意“这，那”地推就一番，无可奈何地摊摊手，周国平顺便把门带上了。

他本想着借两个人一起洗脚的功夫，顺便向王局长了解一下县里关于立窑落后产能淘汰的信息，却没想到一扇门关上，就把他俩隔在了两个空间。事儿赶到这个份儿上，也真的没办法，再瞅机会吧！

刚才那位女孩领着他要到隔壁房间去，周国平悄悄地摆摆手，说：“就给我洗个普通的吧，咱还回刚才那个房间。”

女孩愣一愣，笑笑，也不多话，就带着他再回到刚才的那个房间。

女孩出去，端一桶泡了许多中药，还漂着红的黄的花瓣儿的热水上来，帮周国平脱了袜子，他把两脚伸进木桶里，有点烫，缩了一下，怕女孩笑话，就提提胆，再次把脚伸进去，躺下了。

脚还要泡一会儿，女孩把电视打开，动作麻利地转到后面去，在他的头上轻轻揉捏。周国平一边无限惬意地享受着那种说不出的舒服，一边想着酒桌上的一幕幕镜头，想着王局刚才满脸诡异的表情。喝了那么多酒，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他看着电视又坚持了一会，知道王局肯定不会比自己更快，就专门给女孩嘱咐说：“如果我睡着了，等那边出来，你赶紧叫醒我。”

“好的先生，您休息会吧。”

墙上的电视还开着，房间里却很静，女孩仔细地揉捏着周国平的脚，周国平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轻轻把他叫醒了，说：“先生，先生？给您洗好了。”

他一骨碌坐起来，看看脚上刚换好的一双新袜子，旁边还赠送了一双鞋垫，就不好意思地说声“谢谢你”，又问：“刚才那位先生呢？”

“他还没做完呢，泰式按摩需要时间长一些。”

“哦，”他定定神，对女孩说“你把我原来那双袜子拿过来吧，我还是穿自己的那双！”

 女孩抿嘴一笑，把原来的袜子递过来，周国平感觉自己有点虚伪，就解释说：“还是这双袜子舒服。”这解释很多余，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从小女孩青青的嘴角上，他仿佛看出了她心里的不屑！

女孩又抿嘴一笑，什么也不说，周国平忽然脸就红到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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