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人记忆中的那座桥——老江西桥

我的家乡，有两座桥是以省份的名义命名的，如洪巷乡与泉塘镇交界的山东湾桥和从十里墩进入县城的江西桥。我不知道这些桥名的来由，却因为这两座桥是我回老家和从老家到县城的必经之路，就自然的对她们多了一份情感。近年来，这种情感竟渐渐的浓烈了起来。

因着从小长在农村的缘故，对城市的向往几乎达到了饥渴的程度。艰苦的岁月里，漫漫的长途中，当大人告诉我跨过了江西桥就进了县城时，我的心总是跳动得厉害。因为，梦寐和向往的地方，就在我的眼前了。

记忆中，江西桥很宽，也很长，水泥的桥面和栏杆，比老家用石条搭的桥好看多了，走起来也不用担心会掉下去。而到了晚上，老远的地方就能看到两排路灯，忽闪忽闪的，耀眼得很。

跨过了江西桥，就是一色的水泥路和崭新的厂房、楼房。再往前走，就是百货商场、芝城旅社和一品轩、中和楼等老牌饭店。县城的商铺是一家连着一家的，修钟表的、卖文具的，不一而足。杂货店、百货店、饮食店一字排开，连理发店都挂上了“国营”的牌子，让人羡慕不已。

最铭心无为师范的大门，古色古香，两边的白墙上写着“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等，出入的学生都是将来的公家人，他们气宇轩昂，谈笑风生，消失在高墙深院之中。在他们面前，我竟不自觉的“猥琐”起来。

回忆如闸门，打开了就收不回，一说便跑题。只是，在我看来，这样的城市生活怕是我一辈子也无缘了。想到这，自己常是无端的菲薄起来。而这一切，中间就隔了一座江西桥。

桥的那边，是城市，是阳光，是清凉的冷饮与拿捏的腔调；桥的这边，是农村，是黑暗，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世代传承。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跨过这座桥呢？

后来，我到县城读高中，进城的机会多了，走过江西桥的次数也多了，就没太在意她的存在。只知道，过了江西桥就是终点站了，那因挤车而翻江倒海的肚子终于可以稍事消停了。

我不记得江西桥是什么时候重新修建的，尘土飞扬中，曾绕道临时填土铺就的沙石路，便以为那时的江西桥已经拆了，新的更宽更长更宏伟的江西桥将取代那座老桥，横架西河两岸。从那以后，我是多少年都没有再见到那座给我留下无限遐想与苦思的江西桥了。

时间真的是可以晃的，这一晃，容颜已老。那日，因为工作，经过江西桥，不知怎么就突发奇想，便下车走走。在靠近桥栏处，一俯身，我竟见到了曾经无数次走过的江西桥，如被揭开的古城一般，静静地漂在西河之上。

那错落的栏杆，那拱形的桥洞，那依旧挺立的路灯，一切的一切，竟熟悉得又模糊起来。老桥灰蒙蒙的，簇簇杂草，青的，黄的，随着风，寂寥地摆动着。有谁在桥上搭了临时的简易窝棚，那住在里面的人，是否如我一样，舍不下那份记忆，枕眠在过去与现实之间。桥面的泥土，层次如果是分明的，那该又是多少个年轮呢。我是真的不忍直视了。

我突然间特别感恩那时候重新建桥的人，或是他的一个建议，就让老桥保留了下来，也保留了这段历史与悲喜，让我找到可以睹物怀旧的地方。

两座江西桥，一个沉睡不起，显尽沧桑；一个车流不息，热闹繁忙，只是再没有了城乡的界限。而桥南，曾经的农田，也已是高楼拨地，一派繁荣。

一河穿两桥，两桥却一桥。只是这西河水，还认得这新老江西桥吗？

来源|无为周刊 郑小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