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地理】宣威:不一样的人间烟火

七月，夏山苍翠，溪水潺潺，正是去宣威大山里游玩的好时候。乌蒙山起自云南北部，一路携风裹云向东而行，山势险峻，到了宣威境内却龙行虎步，变得沉缓，像宣威人的性格。一代代的宣威人就隐居于这样的大山里，过着神仙似的日子。

宣威的山海拔高又平坦，适合种植马铃薯。此时正是马铃薯开花时节，一片片、一坡坡、一山山的马铃薯花，粉的、紫的，绵延千里，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彩衣。

看罢马铃薯花，再往深处走去，是一块块的玉米地。在农村，玉米用途比马铃薯广一些，所以与人的关系要亲近一些，人们都把玉米种在房屋附近，看见玉米地就表示与农舍近在咫尺了。

在这山里人家，只要你敲了门必有人应，招呼你进门。院子里种着几人围抱的大树，正好乘凉。搬出凳子，在大树下围坐。你刚坐下，茶水就端了上来，茶叶大多是大渡岗绿茶，也有自种的山茶。

喝茶聊天，时间飞快，赶上吃饭时间了，主人招呼你安坐喝茶，起身转过山墙，几分钟后他再出现，就像变戏法般，手里多了一捧绿色，细看有苦菜、豆荚、茄子、芫荽等，绿油油的都要嫩出水来。你诧异地走过去，见屋后是大块自留地，一半种了果树，有桃、李、梨，另一半种了蔬菜，有豆荚、茄子，还有调味的芫荽、茴香、辣子等，这简直是个小型菜场，哪里还要去买菜呢？

饭做好了，端上桌，主人招呼你先坐，酒已倒好，浅抿一口，浓郁的粮食香味充塞唇间，这是农人自酿的苞谷（即玉米）酒，原料是山上流淌的清泉，地里自种的粮食，原汁原味，香气怡人。酒的度数高、酒性烈，酒量差的人浅尝辄醉，而对于整天在地里劳作的农人来说是解乏的上好饮料，一醉解疲乏，醉了倒头就睡，第二天扛着锄头又走进地里。

收好桌椅碗筷，火塘边一坐，喝着烤茶，同行的本地人就让主人家唱一段，主人吐着旱烟圈，曲子随着烟圈散开：“这山没有那山高唉/那山有垄好葡萄/这家没有那家富呃/这家有个好婆娘……”

这是山歌曲调。山歌是宣威的独特文化资源，流传了几百年，这里的山歌曲调多样，内容丰富。世世代代的宣威人在劳作之余用山歌直抒胸臆，为生活增添乐趣。

现在，宣威每年举办山歌节和对歌大赛，获胜的有丰厚奖励。村里好几名优秀山歌手正是通过这个比赛走出了大山，成为云南省内民俗艺术界的活跃人士，为推广宣威山歌做着力所能及的贡献。

主人一连唱了几首，听着山歌，思绪飞得远了，如山间缭绕的白云。

云南宣威自古是美食之乡，“土八碗”名声在外。什么叫土八碗，不是土里土气的土，而是乡土的土，就是农家的八个著名家常菜：坨坨肉、酥肉团、小炒肉、砂锅煮火腿、菜豆花、韭菜根、白菜煮黄豆腐、腌菜拌凉粉丝。有荤有素，有凉有热，颜色有黄有青有白，相得益彰。

坨坨肉是将新鲜猪肉一块块切好，放入锅中煮，肉半熟时加盐，煮个二十分钟左右，锅盖一揭浓香四溢，舀上一碗放在桌上，肥肉泛白瘦肉泛黄，黄白相间，犹如一碗白玉，能喝酒的再倒上一碗自烤酒，那滋味真叫一个美。坨坨肉肥而不腻，香软可口。

宣威火腿经多年腌制，砍开后散发出浓郁的芳香，加上肉色蜡黄纯正，宛如赌石的人剖出一块上乘美玉荧光直射。按食量大小，砍大小适合的块肉，放入砂锅中煮，不加任何佐料，熟了切成小孩巴掌大的小块，放入碗中端上桌，一道美味就成了。

这两道在宣威普及率很高的菜，在烹饪过程中都不需要加任何佐料，原因就是农家的猪都不用饲料催熟，而是用粮食慢慢喂养，一年才能长成一头，这样的猪肉肉质紧实，营养丰富，滋味香醇，加佐料反而夺去了肉的本位，这是其他地方的猪肉不能比拟的。

黄豆腐也得细说一下，如果你有时间去宣威城里走走，在大大小小的农贸市场和各个超市，就会看见一串串用绳子挂着的手机般大小黄黄的食品，你肯定会好奇地上去询问这是什么，答案会让你大吃一惊：这是豆腐。这确实是豆腐，全世界唯一用绳子串起来卖的豆腐，有人戏称其为云南十九怪“豆腐用绳子串着卖”。黄豆腐现在是宣威对外大力推广的品牌美食。有次央视栏目到宣威做一期美食节目，主持人是个外国人，节目组来到一户农家，主人家在火炉上烤了两块黄豆腐，又切下一小块火腿烤熟，把火腿夹在黄豆腐中递给主持人，请她品尝，洋主持咬了一口，立马竖起大拇指：“宣威火腿汉堡包，very good！”

宣威土八碗的得名除了八个乡土菜肴之外，还因盛菜用的碗，这碗叫土碗，也是宣威出产的特有工艺品。尽管制作土碗并非宣威独有，但宣威土碗制作精良，质量上乘，在古代就通过马帮销往全国各地。尤其是绘制碗边及其他陶瓷工艺品装饰图案的原料——碗花，更是在全国首屈一指，据民国《新纂云南通志》记载：“沿至清末犹及畅销，且直接运销江西，如宣威所产碗花，由宣威人采运至江西景德镇窑销售”，景德镇是天下陶瓷的故乡，能去哪个地方销售陶瓷生产原材料，说明了这材料的独有性，也从侧面反映了当时陶瓷制作的兴盛。宣威土碗就用这种碗花材料绘上栩栩如生的图案，这些图案大多为梅兰竹菊，也有各种象征吉祥长寿的小动物，制作成型的土碗端在手里，微微有点沉，很有质感，加上那些美轮美奂的装饰图形，简直就是一件赏心悦目的工艺品。用这种碗盛菜盛饭能增进食欲。除了土碗，宣威陶制品还以土陶花盆闻名，喜欢花草的人都知道，土陶花盆散水透气，花盆外观除了绘刻简单花纹，不做复杂雕饰，最大程度留住了陶土原色，种花以后很有古味。这些陶瓷制作厂一般规模很小，藏于深山，主要靠固定的客户维持生产，还好这些年喜欢花草的人越来越多，所以生意还不错。宣威土陶盆在园艺圈子里是有知名度的，有个笑话，一个宣威人想学习种花，在网上买了几十个土陶盆，货物寄到家里，拿起花盆底一看，上面写着：宣威某某陶瓷厂生产。真是守着玉石不当宝，闹了大笑话。如果你去深山，碰到生产土陶花盆的厂家，一定要进去看看，顺便买几个。

没到吃杀猪饭的季节，土八碗凑不齐，但火腿、豆腐、菜豆花都有。看着丰盛的菜肴，你犹豫着不知吃哪个好，主人家以为你拘束，不停往你碗里夹菜，就着美食，你的酒瘾也来了，举举停停间，一杯酒下肚，真可谓酒足饭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