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 | 山风:七姨婆和她的老街
-
- -
小镇有新旧两条街道。
老街两边大部分是近百年的老屋，青砖灰瓦，临街的一面大多为木板铺门。街面很有特色，青石铺就，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上面已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隐约显现出老街当年商贸繁荣的景象。两边的屋檐下虽留有槽沟，一到梅雨季节，许多的生活垃圾还是从不太畅快的阴沟浸漫到街面上来，腐臭便笼罩了整个街道。
改革开放那些年，四通八达的马路两边仿佛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的房屋，一直延绵数十公里，仍有老街的许多居民在悄无声息陆陆续续地向新城区迁移。
老街蓦然间沉寂了下来。
七姨婆是在老街头出世的，忙碌了大半生，土淹脖子时横竖再也不肯挪窝。好在老街还在，七姨婆每日拎一小凳屋檐下坐着，看街，看街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如果有戏耍的娃娃不小心摔倒了，她便手撑腰杆直起身来，慌忙走过去搀扶一下。
早年，七姨婆还是丫头片子时也时常跌跤，今儿磕破膝盖，明晌崴着脚脖子，次数一多就总结出许多的经验，哪块儿该把脚抬高，哪块儿该把脚放平，到后来，即使闭着眼睛，也能凭记忆摸索着走得周周正正。
而今，七姨婆走得就艰难了，活动的地盘相应就小了许多。她只是呆呆地坐在自家门前，看孩子们奔跑，每每看到孩子们摔倒了，就照例走过去，在那娃的屁股上拍打两下，再叮嘱几句，有娃娃不耐烦，挣开手，抹抹眼水，又屁颠颠跑开。她便跟在后面喊：”慢点慢点，当心摔跤。”大多时候，她喊得越凶，那娃就跑得越欢，往往再一次摔倒。
这个时候，七姨婆便没有了慈眉善目，两根精瘦的手指条夹着那娃娃的耳朵：“叫你别跑就当耳边风，你这娃呦，回头再告你家大人去！！”
这样活着，七姨婆感觉挺好，挺随心。
突然有一天，这平静的日子掀起了波澜，七姨婆的生活一下子就乱了分寸。
不记得是哪一年了，一面鲜红的旗帜插在了老街街头，几条粗壮的汉子舞动着钢钎和撬杠，一块一块地擒起街面的青石来，每撬起一块，便裸露出一方湿漉漉的黑土，老街就像一条统花裙子无端被火燎出了许多的窟窿。
七姨婆瞅着，心，就随着一阵阵痉挛。
“你们这是做么嘛？”撬到七姨婆门口时，七姨婆禁不住就问。
“铺水泥砖。”
“挺好的铺什么水泥砖嘛！”
汉子停下来，斜眼瞥她一眼：“高一脚低一脚，再不修，等冬天上冻了会摔死人的。”
“也是。”七姨婆便不再言语，拎着小凳进屋去了，不敢看街，看了揪心得疼……
新铺的水泥砖路面确实平展，老街看上去也整洁了许多，年轻人的摩托在上面跑起来跟风似的。娃们依旧在街头戏耍，高兴起来依旧屁颠颠地跑，经过七姨婆面前时，七姨婆就担心，就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嚷：“慢点，慢点，当心摔跤……”
然而，有这么一次，摔倒的不再是娃，而是七姨婆自己。
从新城区赶回来的儿女们围在七姨婆的床头边嗔怪：“这街您老都走了几十年了，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七姨婆苦笑笑：“街修平了，我咋就不会走路了哩？”
说着干瘪的眼眶里漾起一层淡淡的薄雾……
没几天，七姨婆终于走了。
出殡那天，送葬的队伍穿越新旧两条街道，硬是走了近一个小时，这才远远地将七姨婆的老街甩在了身后。
山风，毛坦厂人。
读者、作者须知
【叙事】可读性强，以短小说为主。
【散文】接地气的随笔、抒情、游记等。
【记忆】人事、村落、风俗和老手艺等。
【评论】见解独到。文艺评论包罗万象。
【诗歌】拒绝无病呻吟、晦涩难懂。
【传奇】扣人心弦，无论古今皆欢迎。
❤ 可以是见诸报刊作品，但必须未在其它微信平台推发过，篇幅3000字为宜，特别优秀之作可连载。请反复检查，杜绝错别字。所有来稿文责自负。
投稿：作品 + 个人简介 + 个人照片
投 543385541@qq.com 专用邮箱。
❤稿费：平台赞赏即为稿费，80% 归作者所有，20%用于平台维护。自平台推出后7个工作日后支付（7日后赞赏不再计入稿费），10元以下的赞赏不计入稿酬。凡投稿者请先加入《分水岭》投稿群，或添加 liubing100104 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