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一九七七命定之“路”

七七年五月份，也就是高中毕业前两周，我突然脚患小疾，在家休息。一个周末，一位同班同学放学回家时顺道来家看我，并告诉我语文老师已对毕业作文作了布置，题目题材任选，不能用诗歌形式，希望同学们一周后交。获此信息，我高兴起来。闲居在家刚好可以思考一下写一篇怎样的毕业作文，为学业圈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时，全国正掀起“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的高潮，我家在农村自然是学大寨啰。学大寨的基本经验，就是经常不断地搞农田基础建设。

我们家乡也不落后，借此东风，我家门口正应时应景地铺设一条在当时属于比较超前且具时代特色的机耕路：路面有2米左右宽——在当时以青石板小路为主的乡下应该算是超宽了的，便于手扶拖拉机行驶，尽管当时我们几乎没见过此神物——基础是用泥土夯实，然后上面砌上石块，石块的上面及石块间的缝隙，是用碎石子作为填充物填实，石子的上面则再铺一层以粗的河沙和泥土混合而成的混泥土，注意，不是混凝土。

初初铺完，还是蛮好看的，可惜这玩意儿是中看不中用。因绍兴属于亚热带气候区，下雨是经常的事儿，这种所谓的混泥土，一碰上下雨，泥会被雨水冲走，沙就会自由“游”动，其结果就是一路的坑坑洼洼。若是有手扶拖拉机开过，那就更惨不忍睹了。当然，这是后话了。造路时，很多人是不会想到这些的，也不愿去想，要“多快好省，大干快上”嘛。

此路的超前，不仅体现在其宽度上，还表现在其设计上，此路下面有一个功能比较齐全的隐蔽工程，暗藏着一条近1米宽的水渠，可以对此路辐射的有效区域内的农田进行灌溉。这才是称其超前的真正原因之所在。平心而论，这条颇似地下人工小河的建设和构造，确实是充分体现了农耕社会农民的聪明才智的。比如说，它的灌溉功能，储水功能，泄洪功能，除淤功能，甚至分流功能，都是非常科学合理的，而且很具江南水乡特色。

我是这条道路建设始末的见证者和受益者，也是头一拨自以为从此家乡的路可以与城市马路相媲美而感到自豪的人之一。见证了此路的建设，享受了踏上此路的幸福和自豪，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润之先生特别推崇的民族脊梁巨人、我的老乡鲁迅先生的话语：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从中受到了很大启迪，心想，不光是走的人多了可以成为路，造的人多了同样也可以成就路的，而且是宽阔的路。

语文老师不是教导我们，文学作品要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吗？如今走在这条路上的我，是看着这条路从无到有，从短到长的，难道我不应该赞美它几句，夸奖它一番么？我要是会唱歌，早开唱赞歌了。正好语文老师布置作业，咱就借此发挥一下自己的才情呗。于是，我提笔写下了我的高中毕业作文题目——《路》。

一篇散文式的记叙文，将自己当时所见所闻所思所感的建设场景、感人事迹和对未来的憧憬，给予了倾心倾情的表达，字落纸上，情倾字里行间，一挥而就。那叫一吐衷肠，那叫酣畅淋漓！还真不负我的热情和激情，拙文竟然有幸成了本校同届毕业生的范文，在教室门口光荣地张贴过——这是我当时最大的成就。

参加七七年秋试的我，怀着既兴奋又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考场，参加的第一场就是语文考试。我拿到考卷后，第一反应就是本能地浏览了整张试卷，我竟然看到高考作文的命题也是《路》，不禁喜出望外——这真是天上掉馅饼，跌跤捡到了金元宝。一颗本来十分紧张的心，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信心陡增。

于是我答考卷的顺序，便来了个颠倒：先写作文。其实这所谓的写有点儿不准确，应该是边默写，边修改，边充实。写好后，我又认真地看了一遍，便着手专做考卷前面的语法及基础部分。自觉作文写得还比较满意，心里踏实多了，答语法及基础题时，心情放松了，思路也活了，发挥也就正常甚至超常了。 

然而，关于语文到底得了多少分，我至今不晓得。刚上大学时，有个辅导员老师，工作很认真，人也很热情，她在找我谈心时，说到报考志愿的问题，露了一句话：你为何不报复旦大学新闻系？复旦大学新闻系，这在当时可是鼎鼎有名的大学中的鼎鼎有名的专业，这点对于我来说，也是上学后才知道的。我从她的话语中揣测，我当时的文科成绩，应该还是不错的。

摘自傅建伟《一酒一尘缘》

扫描二维码

关注更多精彩

古越龙山订阅号